醉落魄·咏鹰
醉落魄·咏鹰朗读秋空一碧无今古,醉袒貂裘,略记寻呼处。
男儿身手和谁赌。
老来猛气还轩举。
人间多少闲狐兔。
月黑沙黄,此际偏思汝。
寒山几堵,风低削碎中原路。 秋空一碧无今古,醉袒貂裘,略记寻呼处。 男儿身手和谁赌。 老来猛气还轩举。 人间多少闲狐兔。 月黑沙黄,此际偏思汝。
寒山几堵,风低削碎中原路。 秋空一碧无今古,醉袒貂裘,略记寻呼处。 男儿身手和谁赌。 老来猛气还轩举。 人间多少闲狐兔。 月黑沙黄,此际偏思汝。
陈维崧(1625~1682)清代词人、骈文作家。字其年,号迦陵。宜兴(今属江苏)人。清初诸生,康熙十八年(1679)举博学鸿词,授翰林院检讨。54岁时参与修纂《明史》,4年后卒于任所。...
翻译
几座山峦像墙般低矮,鹰在广阔平原上秋风迅猛急速地掠过大地。天空澄清静谧古今不变。醉酣敞开貂裘,约略记得当年打猎时呼鹰逐兽的事情。
男儿的空有一身武功绝技来和谁一争高下呢?年老了仍然意气飞扬,因为人间还有多少狐兔啊!月黑天的时候,正是鹰出猎的时机,在这样的时刻,我特别想你!
注释
①堵:量词,座,一般用于墙。
②袒:裸露。 略记:大约记得。
③赌:较量输赢。
④轩举:高扬,意气飞扬。
陈维崧被誉为清初词坛第一人,生于明天启五年(西元1625)十二月初六,字其年,号迦陵。“维崧”一名出自《大雅·崧高》“崧高维岳,骏极于天”,是国运长存,子孙贤惠之意。因家学渊源,他自幼聪慧,才思敏捷,10岁时即能代父援笔作序,倚马千言,瑰玮奇丽,令同行与长辈折腰。少年时拜当时文坛巨擘吴伟业、陈子龙为师。其诗流丽风化,语多涉六朝初唐之习俗;其词风格雄壮,因身处明清易代之际,故词多家国之忧,波澜壮阔。
词的题目为“咏鹰”,故多有将此篇划入咏物词者。然细味词情,其“咏物”的成分并不多,而是抒情主体“我”的形象更加突出些,在词篇中的比重也更大。故作借物咏怀题材来认识似更恰当。
这首词大概写于他流寓河南之时。全词慷慨悲壮,抒发了怀才不遇、壮志难酬的忧愤。词的上阕咏物而抒怀,即先以粗犷的笔墨刻画了苍鹰的高傲、威武的形象;接着由鹰及人,写到自己对往事的追忆。词人善用衬托的笔法,前两句不着一"鹰"字,但却使我们分明感觉到鹰在低飞、在盘旋的矫健、刚劲的姿态。“寒山”“秋风”“碧空”为雄鹰翱翔提供了一个广袤、辽远的天地。“寒”字写出秋山之肃杀。“几堵”,意为“几座”,突出山峦之高峻。“低”字写秋风之劲。“削碎”,是用夸张笔法突显风的猛烈。这“风”何以如此迅猛急速?原来是雄鹰在平原上高速低飞而激起的,这就从一个侧面写出鹰的凌厉激荡之势。凝望鹰的刚毅奔放的身姿,词人就不禁要心潮澎湃了:“我,能像这自由翱翔的鹰一样拥有广袤的天空吗?”紧接着的一句“秋空一碧无今古”,既写秋空之澄澈静谧,又揭示了词人心潮之澎湃跌宕。“无今古”,即不分今古,古今同一。无论历史风云如何变幻,而此时头顶上的深邃的“秋空”仍是静止不变的。江山亘古如斯,而人呢,却是华年难驻。那些个流走的日子中,依稀清晰的怕就是“醉袒貂裘”的出猎场面。“略”是“大略”“约略”之意。约略记得当年打猎时呼鹰逐兽的事情。杜甫《壮游》诗中云:“呼鹰皂枥林,逐兽云雪冈。”渴望浴血疆场、杀敌报国的雄心徒成空梦,那只好在游猎的追逐中找到一点精神的寄托了:这才是古今诗家醉中的愁、醉中的怨。
《蕙风词话》中说,好的词多擅暗转,即上下阕之间过渡自然巧妙。就此词看,其过片一句“男儿身手和谁赌”,用议论句,转得很妙。顺上阕驱鹰逐兽的场景直抒发胸臆,表达了自己的牢骚不平,出语豪迈、悲愤,且精警犀利。空有一身武功绝艺,却只能在猎场上与人一赌高下,未免无聊。“和谁赌”暗藏了怀瑜握瑾而不见用的抑郁寡欢。“老来猛气还轩举”则表达了自己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;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”的决心。为什么有如此的壮怀呢?紧接的一句“人间多少闲狐兔”,交代了词人发愤图强的原因。“闲狐兔”其实是奸佞小、恶人的代称。因为人间尚有很多的恶人、小人,在侵凌着正义和善良,所以“我”寝食难安,立志要像雄鹰搏击狐兔一样,去惩奸除弊,还人间以公道。这就是词人渴望施展抱负、建功立业的人生理想。下阕末尾两个句子,用荒莽的景象收束全篇,于奔放之余作含蓄的曲折,呼应篇首的“寒山”二字。月黑沙黄,正是鹰出猎的时机,在这样的时刻,“我”是特别地想你,渴望能像你一样搏击于寥廓的天宇。着一“偏”字,可见出此人对鹰的喜爱。“此际偏思汝”有言外意,即“此际谁知我”,就是说,在这样落寞的时候,又有谁能欣赏“我”呢?在陈的不少词作中,鹰的形象多是志存高远、锐意进取的词人自我形象的化身。
“四十诸生,落拓长安”,(陈维崧《沁园春·赠别芝麓先生》),陈维崧入清后曾补诸生,未中举人,兼家道中落,直到四、五十岁,仍未谋得一官半职,生活贫困不堪。这首词应该是在这样惨淡的境况下写成的吧。全词虽多不得志之幽愤语,却极具“鼓舞风雷”“蹈扬湖海” (陈廷焯语)的沉郁之气与“声色俱厉”(陈廷焯语)的雄健之美,尤为感奋人心。
陈维崧在诸多作品中皆以鹰自比,他所看中的是鹰的轩举的“猛气”与矫捷的“身手”,用以抒发自己疾恶如仇、惩奸除弊的人格风范与人生理想。读这首词不仅令人体察到“声色俱厉”(陈廷焯语)的雄健之美,尤其可感受到“顽者警、懦者立”的精神震撼。